時光里的父愛
晨光斜斜穿過辦公室百葉窗,在墻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,恰似歲月在記憶里刻下的深深淺淺的痕跡。這光影交錯間,將思緒拽回二十五年前的老屋檐下。
那時我作為留守兒童,父親的存在總在春節(jié)蒸騰的餃子熱氣里,在暑假鐵皮青蛙跳躍的聲響中,在泛黃信紙上力透紙背的鋼筆字間。直到四年級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后,母親通紅的眼眶和父親瘦弱的背影,第一次讓我觸摸到命運的棱角。
在老家養(yǎng)病的幾年,是我與父親相處最深刻的時光;熀蟮乃莸孟裰觑L(fēng)干的蘆葦,可掌心的老繭依然硌著我的手背。他總愛攥著我的小手在村巷踱步,粗糙的指節(jié)拂過青苔斑駁的磚墻,教我辨認(rèn)蒲公英與狗尾巴草。我數(shù)著他日益稀疏的頭發(fā),天真地以為這場大病不過是漫長分別前的插曲,等秋蟬再鳴,他又會背著蛇皮袋踏上深圳的大巴。
命運的鐘擺卻在某個黃昏戛然而止。父親闔目時,窗外的野菊花簌簌墜落,那座為我遮風(fēng)擋雨的山,轟然化作記憶里的剪影。往后每個闔家團圓的節(jié)日,每個彷徨無措的深夜,思念都如老屋墻角的藤蔓,無聲卻固執(zhí)地纏繞著心口。
二十五載光陰倏忽而過。當(dāng)兒子軟糯的“爸爸”撞進耳窩,他肉乎乎的手指圈住我食指的瞬間,時光突然重疊——二十五年前的父親,此刻正透過我兒子的眼睛凝視著我。曾經(jīng)追逐的功名利祿,在這份血脈傳承中漸漸褪去顏色,我只愿成為他成長路上永不熄滅的燈盞,就像當(dāng)年父親拼命想為我做的那樣。
此時,我只想握緊兒子的小手。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愛,那些遺憾錯過的時光,都化作了加倍的守護。欣慰于如今的孩子們不再孤單,社會對留守兒童和困境兒童關(guān)懷政策發(fā)生了巨大變化;鶎由绻に蛠淼牟粌H是書包文具,更是跨越山海的牽掛;心理咨詢室的暖光燈下,孩子們終于能傾訴心底的委屈;助學(xué)政策織就的保障網(wǎng),托舉起無數(shù)個像我當(dāng)年那樣的夢想。
歲月長河奔涌向前,父親與兒子的角色不斷輪轉(zhuǎn),而愛始終是最堅韌的舟楫。我愿牽著兒子走過四季更迭,看他在春日追逐紙鳶,在盛夏傾聽蟬鳴,在深秋拾起落葉,在寒冬堆砌雪人。因為我懂得,平凡歲月里的相守相伴,既是跨越時空的父愛傳承,更是社會溫情與個體生命交織而成的最美期許。
作者:莫善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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